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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推失忆梗言情业界励志文🔥双向暗恋🙈

  (已完结)

 苏墨暗恋傅时朝,从十六岁蝉鸣烈日的夏天开始,到淡漠如水的两年婚姻结束。

  她平静提出离婚,傅时朝眉眼清隽冷淡,只回一句:“随你。”

  婚还没离,苏墨就收到傅时朝车祸失忆的消息。

  向来对她冷淡少语的傅时朝,用着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问:“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认识吗?”

  他谁没都忘,唯独将她给忘记了。

  苏墨看着他说气话,“我是你太太,不过我们之间没感情,你对我情根深种,我对你爱答不理。”

  却没想到,傅时朝反应片刻,淡笑,“这样啊,难怪我看你第一眼就喜欢的紧。”

  苏墨抿唇,沉默片刻抬头,“医生,再给他检查一下脑袋。”

  *

  因为失忆,两人协议离婚被推迟到三个月后。

  失忆前一年半载难见几次,失忆后的傅时朝反倒无微不至,温柔体贴。

  苏墨不以为意,只是问:“你记起来了没,记起来了我们把婚离了。”

  “快了。”

  傅时朝递过亲手熬煮的营养粥递过去,“医生说接吻有助于恢复记忆。”

  苏墨:“……”

  *

  三个月到,睡前傅时朝抱着她,抵着额头低声问:“不离婚行不行?”

  苏墨没吭声,装睡,呼吸绵长。

  天没亮,苏墨人就没了影子,只剩下签完字的离婚协议。

  身边的朋友看着一向沉稳的傅时朝失魂落魄的,一遍又一遍拨打着被拉黑的号码,醉后失态,求着人回来。

第1章

  五月初,天气反常,鼓噪的热浪让人误以为提前进入盛夏。

  头顶上空的太阳如同超高瓦数的白炽灯泡,明晃晃的阳光照的人头晕目眩。

  室内的冷气似乎开的过足,以至于大部分人脸上都像挂了层霜花,眼神麻木应对着今天频发的公关危机。

  助理李心敲了两下门,得到准许后推门,看到苏墨仰着头,长发随性的被拨到耳后,下颚线清晰漂亮,正因为超负荷的工作摁压着眉心放松。

  李心看着她侧颜愣了下,握住门柄的手心微微出汗。

  她在苏墨手底下已经工作一年,还是有在见到这张脸时被惊艳到支支吾吾无端紧张的毛病。

  “……苏总,萧雨来了,在会客室等您。”

  “嗯。”苏墨淡淡应了声,嗓音有轻微的沙哑,她闭了闭眼,两三分钟没办法放松紧绷的神经。

  “萧小姐心情好像不太好。”李心又补充道。

  说起萧雨,李心只觉头疼。萧雨之前是配角专业户,属于二三线都摸不到边的那种。最近热播的剧里,她扮演的女三也跟着小火了一把,为了抓住机会,在营销自己这一块很上心。

  上心无可指摘,偏偏她喜欢自作主张,时不时会弄出滑赞、蹭热度无脑发言以及乱炒绯闻的无脑操作,到最后还是他们加班加点的给她擦屁股。

  这一次发的照片里有男人的手入镜,网友从佩戴的手表看出身家不凡,疑似官宣豪门恋情。而她这次的热度都是剧里cp粉贡献的,这时候要爆出恋情无疑是自断生路。

  闻言苏墨只是淡淡的扬了下唇,没说什么,但李心莫名觉得上司的潜台词是“让本宫看看是哪个碧池敢造次”。

  李心遐想时,苏墨越过她,踩着高跟走向了会客室,背影纤秾合度无可挑剔,像一只黑天鹅。

  会客室里,萧雨刚尝了口咖啡就给吐出来了,“怎么回事啊,这么烫怎么喝?你们公司就这么吝啬,拿这种劣质货色糊弄我,你现在就下楼给我买杯冰美式……”

  苏墨推门进去,“如果萧小姐是来品尝咖啡的,我建议你直接去一楼的咖啡厅。”

  “出去吧。”

  前台松了口气,快步走出去。

  萧雨跟苏墨打过几次照面,知道她不怎么好惹,清咳了一声,有所收敛。

  “你们公司到底有什么毛病,我就发个照片,你们有必要弄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吗?”

  苏墨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

  萧雨环抱着手臂,无所谓道:“就让网上那些人去猜啊,猜来猜去热度上来了,我白赚一条热搜,到时候再发文澄清对我没有半点影响。”

  “有人根据你的照片查出了对方身份,”苏墨抬眼,她不是标准的杏眸,眼尾要窄一些,弧度略微上扬,少了份少女天真,多添了份妩媚的英气。

  这是一张美的具有攻击性的脸,饶是萧雨在娱乐圈见多了俊男美女,也不得不承认苏墨是最拔尖的那种。

  萧雨轻视一笑,“不可能,只有一只手能查出什么?”

  苏墨将手里的纸张递过去,是男人手腕上的那块表的信息,百达翡丽,市中心一套房的价格,限量款,有市无价。

  国内的购买人只有一栏,清楚写着“傅时朝”三个字。

  萧雨脸色变了下,男人清冷的弧影一闪而过,她咬唇,“那就更没关系了,我那晚本来就跟傅总一起吃饭,他还夸我项链好看,很衬我皮肤。”

  苏墨眼睫抬了抬,心底还是无端起了波澜。

  “所以萧小姐现在跟对方是情侣关系?”握住文件的手指收紧,连自己都听出了这声音里的几分凉意。

  “现在还不是,但谁知道呢?”萧雨抬了抬眉,双臂往前搭,噙着笑意道:“毕竟你也知道一个男人给对方私人号码意味着什么。”

  苏墨没理会:“萧小姐是打算息影嫁豪门?”

  “当然不,我正在上升期。”

  苏墨敛眸,淡淡道:“那就请萧小姐把立刻发博澄清,内容已经给发给你了。是你喜欢拍摄,这是宴厅随手拍的照片。”

  “正好剧快播完,我们这边已经为您申请其他社交平台账号,陆续会发一些您的摄影作品跟生活vlog,加深文艺少女的人设。”

  萧雨皱眉,“我不会拍照。”

  “你以后会,”苏墨平视着她,“萧小姐还有什么问题?”

  对视之下萧雨气势矮了一截,再不甘心也只能照做,发完了微博,怨声载道的离开。

  会客室里,苏墨却盯着傅时朝三个字出神,即使不念出声,只是他的名字就已经叫她疲累了。

  她就像是捏着根火柴,点燃后火光微弱的不过指甲盖大小,还要奢望它不会熄灭。

  “已经八点了,还不下班,今天不是结婚纪念日吗?”闺蜜宋霜霜进来,一只手搭着椅子,另一只手给她揉肩。

  苏墨道:“快了。”

  她跟宋霜霜从小玩到大,大学时报考同一个专业,最后一头扎根于公关行业。形影不离,大抵如此。

  “下班,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宋霜霜推着她起身。

  苏墨垂眼看她,显得没什么精神,“你确定一个人可以吗,有位二代喝的烂醉在局里等着被捞,还有……”

  宋霜霜噘嘴,捏着嗓子,委屈道:“怎么办,好像被当成笨蛋了,你这样说我真的好伤心……”

  会客室瞬间充溢着绿茶香味。

  “收。”苏墨已经习以为常。

  宋霜霜一秒恢复正常,将旁边放着的袋子塞给她,“这是给宝贝准备的礼物,纯欲风,是任何男人能逃过这款香水跟睡裙我都会哭死的那种。”

  苏墨只是笑,东西再有用,用错了人也是白费。

  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将袋子拿回星河湾,别墅里一片漆黑,表明另一个主人并没有回来。

  苏墨已经习惯了。

  她平时工作忙,傅时朝更忙,所以即便两个人结婚两年,在互相清醒时碰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概这也是傅时朝忍了两年没提离婚的原因,毕竟他们实际相处的时间加起来的天数用十根指头数绰绰有余。

  苏墨先洗了澡,外卖小哥打电话时她才记起自己前几天订了蛋糕。

  她拆开外包装,闻到了奶油的甜味,精致漂亮的甜点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她也不例外。

  因为工作,苏墨早已身心俱疲,没了要庆祝纪念日的心思。但这会儿她又忍不住想,没准呢,没准这是可以改善他们冷的发僵婚姻的契机。

  于是她上楼,换上了宋霜霜送的睡裙。

  苏墨看着穿衣镜的自己无奈笑出来,深v都快开到肚脐眼,裙边短到了大腿根,很是节省布料,这也能是睡衣?

  香水很好闻,是很淡的,橙花的那种香味。

  一个纯一个欲,组合使用就成了宋霜霜口中的纯欲风。

  苏墨对自己身材一向很自行,也不是腼腆内敛的性格,适应了下就跟穿着平常睡裙一样行动自如。

  她坐在餐桌前,即使极力克制,也没办法掩饰自己的紧张跟隐约期许。

  苏墨想到两个人是夫妻,即使婚前没有感情,婚后可以培养,自己并不差,相处多了即便不喜欢,也不会那么讨厌了,时间还很长,有很多种可能。

  直到入户电梯打开,傅时朝正半靠着,垂着薄白的眼皮,目光疏离清淡的看过来,没有半点情绪。

  那份冷意,就像是春日的一盆冷水,浇的人从脚底生寒。

  有那么一刻,她真以为两个人之间是有机会的,但现实甩过响亮的耳光,告诉她绝无可能。

  苏墨脸上不以为意的笑了下。

  傅时朝从电梯走出来,他身形高,腿长,是行走的西装架子,又钟爱深色系,衬的人越发清贵。

  她的笑没有得到回应,他目光快速掠过,问:“谁过生日?”

  音色沉冷,带点磁性。

  一个连结婚纪念日也记不住的男人。苏墨笑意像是纸糊在墙上,她耸肩弧度加深,“只是突然想吃点甜的,你要么?”

  “不用。”

  说完,傅时朝抬手松开领带,抬腿上楼,看她一眼都多余。

  苏墨低头点上蜡烛,吹灭,像那么回事的许了个愿后,慢条斯理拿着叉子尝了一块,奶油在舌尖化开,过于甜了,反倒发苦。

  酒柜上有开过的酒,她喝了大杯才将苦意给压下去。

  苏墨酒量不差,这么点量不至于就喝醉了,但喝完整个人很畅快,就像是想明白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强制性清除掉了。

  她暗恋傅时朝很久了。从十六岁蝉鸣鼓噪的夏日开始,到现在,刚好整十年。

  家里安排两个人联姻时,苏墨表面无所谓嫁谁都是嫁,心里却暗喜,天真以为是暗恋成真的开端。

  但,好像从结婚后,她不快乐的时间反倒加倍了。

  累,倦,也厌烦了。

  苏墨喝完酒上楼时傅时朝刚洗完澡,只是裹着浴袍,皮肤比女人还要白,他单手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额头上垂着几搓乌黑湿发,快要戳到漆黑睫毛。让人心痒痒的,总想要替他拨开。

  即便站的不近,她也能闻到对方沐浴露清淡的香味。

  两个人对视的目光,不像夫妻,像互相戒备的陌生人。

  傅时朝也得以看见完整的苏墨的新睡裙,刚才在楼下被桌子挡着并没有注意。只见在薄薄的布料下,隐约露出绰约的线条,裙摆下,两条腿细长笔直,白的晃眼。

  看到这里,两道眉不自觉的拧起。

  “洗完了吗?”苏墨问。

  “干什么?”傅时朝反问。

  苏墨上前,拉过他浴袍前襟,像是验货一样检验了一番,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要睡你。”

  到底是两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就算他忘了,她还是要收礼物的。

第2章

  “苏墨。”

  傅时朝叫她名字时,让苏墨联想到念书时的教导主任对着她过短的校服短裙露过于严肃的表情,他嗓音低沉问:“你今天抽什么风?”

  语气也很像,像是她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苏墨眼尾上挑,美貌张扬,反问:“你给不给?”

  双目对视,一冷一热,谁都没有要让着谁的意思。

  苏墨觉得挺逗的,她想要过个夫妻生活倒像是强迫他似的,事实也就如此,这段婚姻对他来说都是被迫接受。

  傅时朝先移开目光,拨开她的手,从她身边错开,拿过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喝多了,我当你什么都没说。”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不算重,但从她说的大胆露骨的话判断,应该是醉的不轻。

  苏墨转过身,轻靠着沙发的扶手上,“为什么要当没听见,作为妻子,我需要知道一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的丈夫,是否还具备这方面的能力。”

  说完往下移了几寸,意味深长道:“毕竟也不年轻了,有这方面的问题很正常,但你也理解我作为成年人,有自己的正常需求,你要是不行了别耽误……”

  “苏墨。”傅时朝叫她,语气有着几分愠怒。

  “找下家”三个字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溢出来,就成了破碎的只言片语,被封于唇齿,吞回肚子里。

  刚才还一脸被强迫的男人,现在握着她腰的劲儿比谁都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的性向来跟爱无关,就像傅时朝从开始就不喜欢她,却还是不耽误他们的新婚夜。

  被抵在冰冷墙壁上时,苏墨想,早知道这招这么管用,她就不浪费时间了。

  傅时朝像是蛰伏于黑暗的觅食者,还是被激怒过的,没什么耐心,前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苏墨跟他足够默契,动情不过瞬间。

  但还是疼的。

  眼泪毫无征兆掉下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哪里更痛一点。

  苏墨凝视着他的眼睛,这双她从未住进去过的地方,冰凉到让她心冷。他让她觉得,她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不舒服?”傅时朝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掌心里有薄薄的茧,刮蹭的皮肤微疼。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愿意多跟她说两句。

  苏墨常常想,傅时朝应该是一位体贴的爱人的,他对她的冷跟漠视只是因为他喜欢她罢了,如果换一个人,如果傅太太不是她苏墨,应当是另一种结果吧。

  她是个不被喜欢的人,一直都是。

  苏墨喉咙里蔓延着酸涩,却向他贴近,近到几乎吻到他的唇边,道:“是不爽,说好的是我睡你。”

  她纤细瓷白的手滑过来,眼波流转,在他片刻失神时轻推了一把,调换了两个人的位置。

  苏墨睥睨着他,残留的眼泪已经干掉了,使得一小块皮肤发紧,她扯唇挑衅道:“这才对!”

  然后,作威作福,扇风又点火。

  这张脸,还真是百看不厌呐。

  十年过去,大多的人跟事都像是纸上晕染的水彩,早就淡去,但苏墨永远记得跟傅时朝的第一次见面,可以细节到校长办公室窗外棉絮般云的轮廓,以及那棵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上蝉鸣叫的频率。

  那天一切都很差劲,但他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好。

  苏墨作为转校生,能在第三天就被叫家长算是破了纪录,理由是三次被抓到没穿校服。校长是个面慈的中年男人,苦口婆心的教育校服的意义。教育的话她听的多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好在沈女士来的快,让她解脱。

  沈女士熟稔的跟校长握手,“校长真是不好意思,让苏墨刚来就给你添麻烦了。苏墨打小性格就不好,脑子也不聪明,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学校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个了,我们作为父母也很头痛。”

  校长沉吟了下,“苏同学的问题倒没有那么严重,我刚跟她聊过了,她不坏,只是有点叛逆。”

  “校长你就不用安慰我了,她什么情况我当妈妈的还不知道吗?她还有个姐姐,姐姐各方面都优秀,她一直认为我们偏爱姐姐,她心怀嫉妒,有时候竟然还会对姐姐动手。”

  “亲姐妹竟然能动手,这心怎么能这么狠呢,但她毕竟是我女儿,她变成这样子,我做母亲是有责任的。”

  “……”

  沈女士再一次拿出了经典演技,向校长哭诉作为妹妹跟女儿的苏墨,她都坏到了骨子里,而沈女士则是不离不弃的好妈妈形象。

  最后,校长看苏墨的目光从惊诧到厌恶,沈女士又一次达成了目的。

  苏墨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戏码重复太多次,过于无聊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沈女士的哭诉被迫中止,校长应答一声,门被推开。她站在门边,偏着的脑袋逐渐摆正。

  苏墨先闻到洗干净后的洁净味道,就像是在黏热的午后不经意吹来的一阵干爽凉风。她懒懒抬起眼皮,看见的被穿的板正的蓝白校服,一只手握着一叠整齐的文件,露出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干净。另一只手贴着裤边,手腕上骨节分明,手背上隐约能看见青筋。

  给人的感觉,是漂亮又不失力量。

  她一时好奇,抬头才看清楚那张脸,线条清朗,眉眼深邃,漆黑睫毛下的瞳孔,鸦羽一般,短到不足一秒的对视里,她听到耳边有人拉开了碳酸汽水发出“刺啦”的水汽声,清脆悦耳。

  在当时没什么语文素养的苏墨,脑子里自然蹦出一句话:卧槽,真他妈好看啊。

  她扬唇,轻笑出声。

  沈女士又惊又气,“苏墨,你脸皮呢,都这样了还笑的出来!”

  大抵第一印象总是重要的,苏墨后面想,傅时朝对她的讨厌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

  风雨渐歇,两个人各占据床的一侧,中间能隔出楚河汉界来,仿佛刚才交颈的另有其人。

  苏墨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扯唇嘶了声,像是对某人的能力评价。

  傅时朝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前额的几缕碎发因刚才的动作有些乱,有不安分的一小撮企图去触碰优越的高挺鼻梁上。

  他没看她,嗓音有些哑,问:“还想要?”

  “……”

  苏墨揉着发酸的腰实在没办法嘴硬,她轻哼了声,随手拿过睡裙套上,落地时双腿酸涩的闪了下,心想下次一定不要再跟素了个把月余粮充足的男人逞凶斗狠。

  哦,好像也没下次了。

  等她洗过后出来,傅时朝已经在次卧浴室洗完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还没睡着。

  苏墨多看两眼。他睡觉姿势也像是模范生,平躺着,双手垂在两边,规矩的很,睡着了也不会乱动。

  不像她,恨不得滚完床单的每一个角落,但跟傅时朝躺一个被窝后,她克制不少,以免他多一个讨厌自己的理由。

  但今晚,她懒得伺候了。

  苏墨不仅在床上滚了,还强行滚进了傅时朝的怀里,大半个身子压过去,像是树懒于漂流河水中找到了一截悬浮木头,抱的安稳牢固。

  牢固到随时都准备“安然离世”姿势的傅时朝突然睁开眼,看到胸膛前的脑袋时,表情过于错愕。

  “苏墨。”他全身发僵,声音从胸腔震动发声。

  大概声音的传播媒介从空气变成了骨头,苏墨听他声音更低沉了,怪好听的,她将大半张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别动,抱会儿。”

  就当是,她也短暂的拥抱过她的月亮了。

  即便,这月亮注定不属于她。

  星河湾是富人区,房子隔音绝佳,苏墨在这里度过的夜晚总是寂静无声的,今夜,她听到了声音——傅时朝胸膛里心脏跳动声。

  从急促到平缓。

  好可惜,以后都听不到了呢。

  *

  傅时朝醒时,身边早已没人了,胸口的位置早已没了被枕过后的温度,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床头柜上还摆着用的差不多的套。

  苏墨爱睡懒觉,至少在他们同床共枕的时间里,他总是先醒的那个,这次倒是反常,不止是今天,昨晚的苏墨也很反常。

  傅时朝推开卧室门,听到楼下的声音,垂眼看过去,是苏墨蹲着身子,扣上了行李箱。

  要出差?

  他没问,他们从来不过问各自的生活。

  苏墨听到了脚步声,仰头看到了还穿着睡衣的傅时朝,她将行李提起来,她起来时就用了鲨鱼夹将长发绑起来,没处理的碎发散漫自由,如同她现在懒洋洋的神情。

  她偏了下头,有点苦恼叹道:“可恶,不能帅气的走了。”

  没头没脑的话,是苏墨一向风格,傅时朝已经习惯,他却鬼神使差的多问了句。

  “去哪?”

  因为不习惯,他微不可闻的清咳了下,喉结微微滚动,表情如常。

  在苏墨听起来就像是随口问的,并不在意答案。

  但她还是贴心的回答,“搬出去,没想到两年的东西不少,我带不走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请人上门清理掉,保证会清理掉我的所有痕迹。”

  苏墨笑意不达眼底,平静道:“傅时朝,我们离婚吧。”

  餐桌上放置着份文件,不用猜也知道是离婚协议,静躺着,像是在表明,她提出离婚并不是一时兴起。

第3章

  关于离婚,苏墨的确想了很久。

  她自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却在这件事反反复复,不是没有过越挫越勇的的初期,但显然“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句话并不是适用于他们的婚姻。

  昨晚的纪念日,大概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离婚?”傅时朝重复,脸上有了细微的情绪变化,“你想离婚。”

  苏墨点头,道:

  “财产分割这一块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要,你给的副卡我都留下了,没动过,我自己赚的钱够用了。”

  “我爸妈那边我会说,爷爷那边就你说吧,你这几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就把证领了,免得夜长梦多。”

  “……”

  苏墨在公关这行做久了,说起处理方案时语速快到离谱。

  结束时,她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道:“请问傅总还有什么问题吗?”

  瞧,离个婚跟处理一起公关危机本质没什么区别,分析利弊,弄清楚双方的利益关系,给出彼此都获利的方案。

  苏墨说完,安静好一会傅时朝才开口问,“昨晚算什么?”

  语气听不出来情绪,只是昨晚荒唐的过度,嗓音低哑。

  是啊,算什么呢?一个安慰奖?

  “睡完离婚,苏墨,这是什么新手段?”傅时朝问,仿佛她提出离婚,不过是刷存在感的把戏罢了。

  苏墨敛眸,心被泡在海水里,发胀又发酸,挤压的不成样子。沈女士有句话说的很对,她说苏墨的性格就像是弹簧,被压的越低时,就会反弹的越高。

  她天生反骨,全身的刺,既扎自己也扎别人。

  “你也看出来了,我想离婚不是这一两天了,以前想着没感情没关系,你长得好看又有钱,我不是不能委屈一下的,”苏墨在行李箱上坐下,眉眼轻挑,“但没办法,你技术烂,我不舒服,好看不好用,这委屈就太大了。”

  “不舒服你抱那么紧。”

  “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苏墨眨眨眼,送上秋波。

  在他们行业里,应对公关危机时有一套成熟的处理方式,其中一条便是“要说真话,但不能全说真话”,她工作里用的炉火纯青,现实里倒也信手拈来。

  比嘴上功夫,傅时朝当然斗不过她。

  他抿唇。

  大概是懒得与她在这种无聊问题上争执。

  “就当是分手炮吧,”苏墨道:“毕竟以后你再也睡不到比我好看又身材一绝的仙女了。”

  她又叹气,像是为他惋惜。

  “随你。”

  傅时朝语气极淡,转身进了卧室。门一合上,发出“哐”的一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观众没了,还在舞台上的演员多少显得尴尬落寞。

  苏墨自嘲式扯了下唇角,将拉杆提出来,推着行李箱离开。

  *

  苏墨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房,放好行李直接步行上班。

  她刚到公司,宋霜霜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跟过来,一直到苏墨进办公室落座。

  宋霜霜也不顾及自己穿着职业套裙,撑着桌子坐上去,翘着细长白腿,斜依着,跟那张纯欲的脸极为不搭的是呼之欲出的三姑六婆气质。

  “有用没用?!”

  苏墨放下手提包,随口回:“就,还不错。”

  以昨晚上的战况来说,这个回答并不掺杂水分。

  宋霜霜眼前一亮。

  “真的假的,但真不错你不该这么早来公司啊,你们都一个月没见了,这一见不得倾力奋战个昏天暗地?不过你这黑眼圈这么重,一晚上没睡,结束了直接来公司了?”

  “您这可够敬业啊!”宋霜霜竖起拇指。

  “挪一下尊臀,坐稳,我跟你说个事。”苏墨靠上椅背,轻描淡写。

  宋霜霜捂着胸口装柔弱,从办公桌上下来,坐到了苏墨对面的椅子上,“姐姐这么正经,倒是让妹妹有些害怕了。”

  绿茶的气息,清新脱俗。

  苏墨直接了当道:“我向傅时朝提了离婚,他同意了。”

  “嗯?”宋霜霜表情瞬间变了,从难以置信慢慢变成了心疼,苏墨暗恋傅时朝的这十年,她是唯一的见证者,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些年苏墨是怎么过来的。

  宋霜霜还记得两年前婚礼前夜,苏墨目光闪烁,跟她说想赌一把,万一她赢了呢。

  杀人不过头点地,赢还是输,她需要一个结果。

  助理李心送来两杯咖啡。

  苏墨握着咖啡杯,碰过宋霜霜的咖啡杯,撞击声格外清脆,红唇扯出向上的弧度,她道:“死心了。”

  “恭喜我自己。”

  声音轻飘飘,像被风一吹就能散开的薄雾。

  十年的欢喜,被这两年消磨的干干净净。

  宋霜霜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但安慰的话总是不痛不痒浮于表面,不顶个屁用,她吸了下鼻子,笑,“好啊,刚好我最近入手了不少的资源,今天就先浅叫十个,各种款你随便挑。”

  社牛宋霜霜抛过来一个媚眼。

  “怎么,改行做了什么不正经生意?”苏墨语气挪揶问。

  “讨厌,”宋霜霜拨弄着咖啡杯杯沿,新做的淡青指甲逞亮抓眼,很有夏天的气息,“还希望姐姐多多关照。”

  “好说。”

  两个人瞎贫了会儿后开始一天的社畜生活。

  苏墨看到了萧雨的账号上今天更新了她新买的相机照片,配文:【给大家介绍我的新朋友——】

  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度,一些专业的摄影师博主在评论里科普,说这一款专业级别高,性价比无敌,没想到萧雨一个女明星对摄影这一块这么专业,再加上粉丝追捧,文艺少女的头衔被顺势带出来了。

  昨天闹出的绯闻也就彻底翻篇。

  早在苏墨上大学时,前辈就说过公关这行不是人干的,日夜颠倒是家常便饭,等她一头扎进来才知道这话没半点夸张,甚至有美化的嫌疑,在她这,忙到三餐直接省略是常事,全天就靠咖啡跟压缩饼干活命。

  宋霜霜常常在盯着她吃饭未果吐槽,“我看你这不像是在工作,像是在送命,你用命给老板挣钱他知道吗?”

  又想到往上算,他们老板就是傅家,更气了,“你老公缺你挣的那点钱吗?!”

  是不缺。

  但喜欢一个人,总忍不住想要跟他靠近一些,以为这样,他就会多看自己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呢。

  这样折腾的后果就是把胃给折腾坏了,最严重的一次就疼到晕厥,输液三天才出院,现在长期吃药控制着。

  苏墨拿出药片,拿水吞下去,她才注意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工作到四大皆空,公司的确该发她一个最佳敬业员工奖。

  好在酒店离公司近,步行就能到。

  收拾好包时接到上司电话,“我不管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躺谁床上,现在,半个小时内,我要在中协附属医院见到你。老板出车祸这件事压不下去,我们全都要收拾东西滚蛋。”

  苏墨晃神,“谁车祸?”

  “还有谁?”

  “傅总,傅时朝!”上司直接挂断电话。

  苏墨跟傅时朝算是隐婚,除了家里以及两家圈内人,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胃里开始灼烧,她半年没犯的胃病,再一次复发。

  *

  “小姐,到了。”

  出租车司机在路边停靠,看着车内镜,提醒后座的苏墨。

  从上车时司机就有注意到,他开车多年,载过不少的客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就忍不住多看两眼。从那时候对方神色就很不好,脸是有些病态的白,心不在焉,一直在出神。

  到的地址是医院,难免会有所联系,司机猜想大概是她或者至亲生了重病,不禁有些怜悯。

  下车时,司机忍不住道:“小姐,保重。”

  苏墨脸色发白,点头,“谢谢。”

  一直到医院门口,她都在想,如果傅时朝真出事了怎么办?

  宋霜霜比她先到,在医院门口等着,看见她人就过来,牵着她往急救室去,路上宽慰道:“你别担心,医生说送来的很及时,手术一定很成功的。”

  “伤重吗?”苏墨问。

  宋霜霜噎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墨问完就知道是废话,要是不严重,人也不至于在急救室里。

  她拍了下宋霜霜的手,道:“我没事,只是在考虑离婚跟丧偶哪一个更麻烦。”

  宋霜霜面色凝重,苏墨的手冷的像是冰块。

  已经到了急救室,苏墨松开手,径直走向上司时余,一个平时精致到头发丝的男人,现在穿着条纹睡衣踩着拖鞋。

  “已经有几家媒体知道风声,两家熟的我提前打过招呼了,另外还剩下几家小媒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明天早上的新闻我不想看到‘车祸’两个字。”时余单手挡着脸,阻挡路人探寻的目光。

  一旦傅时朝车祸消息传出去,对傅氏股价有不小的影响,那些环伺的豺狼也将有所动作。

  他们要做的,是要将所有的消息封死,尽可能的降低这件事对傅氏的影响。

  但傅时朝出车祸是事实,手术的结果会影响到他们之后该怎么做,好坏都要兼顾,计划AB都要准备。

  “小苏,你不舒服?”时余讲的口干舌燥,瞥见了苏墨的脸,白的惊人。

  “没有。”苏墨淡淡道,余光总是忍不住去看手术室门上的手术时间,仿佛每多一秒,希望就少一分。

  胃里翻腾的厉害,烧的她挺不直背。

  这大概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感同身受了。

  她说没有,时余也就不再问,继续安排工作事宜。

  苏墨分到了两家小媒体,对方早有预料,狮子大开口要了七位数的天价,要放以往她连哄带骗就以极低价格买下来了,但放今天对方显然运气不佳,苏墨态度强硬,连下带威胁就把事给办了,到最后对方连声都不敢吭了。

  她挂了电话,李心正一脸愕然的看着她,明显是有被吓到了,熬夜的睡意全给吓没了。

  苏墨问:“什么事?”

  生人勿进的气场惊的人冒出鸡皮疙瘩来,李心忙不迭摇头,“您忙您忙。”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红灯熄灭,手术室门被推开,医生取下口罩说手术成功,苏墨像是漏气的玩偶,轻飘飘的松弛下来,她才惊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渍。

  宋霜霜握住她的肩膀,轻捏了两下,“没事了。”

  苏墨眼眶泛红,却啧了一声,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不以为然道:“看来丧偶没机会了,只能离婚了。”

  宋霜霜:“就你嘴硬。”

  苏墨低头垂眸,长而翘的睫毛轻颤,泄露出主人的真实情绪。

  *

  傅时朝出了急救室就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得等人醒,病情稳定后才能转入普通病房。

  时余看了腕表上时间直指三点,注定跟他美容觉无缘,“行了,既然没事了也不用都待在这了,留个人盯着,其他人就回去吧。”

  这种事交给助理级别就可以了,他目光正扫过李心,李心也认命的做好被抓壮丁的心理准备了,只听见身边响起清冷的声音。

  “我留下。”

  好人啊,李心感激的看过去,就快掉眼泪了,她就知道,苏总就是人美心善,心疼下属的好领导。

  时余又问一遍,“你确定?”

  “虽然手术成功,但傅总还没醒来,依然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我留下,方便处理可能的突发情况。”苏墨道。

  “有道理,那辛苦你了。”

  宋霜霜跟着一行人离开又折返回来,买来了两瓶咖啡跟宵夜,看到苏墨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先一步道:“你不可能赶我走的,所以就别白费力气了。”

  苏墨无奈一笑,拍了下身边的位置。

  两个人并肩,一直坐到快天亮,宋霜霜早就熬不住靠在苏墨肩膀睡着了,最后还是在苏墨的坚持下,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补觉去了。

  大概七点左右,护士跟医生一小队人进了重症监护室,出来时告诉她傅时朝醒了,状态良好,过会儿就能直接转普通病房,她可以直接去那等着。

  苏墨点头致谢,跟着通知上司跟宋霜霜。

  做完这些,她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病房,考虑进还是不进,两个人闹得不愉快的画面还清晰着,她不知道自己过去会不会反而将人给气出好歹来。

  车祸扛过了,没扛过她。

  “病人家属?”护士走过来,提醒道:“他刚醒,还需要人看着,离不了人的。”

  苏墨反应过来说的是她,才点头,“好。”

  她深吸口气,抬腿走过去,在门口停下来。

  从观察窗里苏墨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傅时朝,不合身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意外的齐整好看,只是衣袖似乎断了,以至于袖口高了一小寸,露出的半截骨节分明手腕,左手还扎着针管输液。

  头上包着一圈纱布,看起来伤的不轻。

  苏墨推门进去,傅时朝偏头看过来,脸看起来清减不少,抿着的薄唇没有半点血色。

  他漆黑眼眸看着她,被纱布压下来的一小撮头发快要戳到眼皮。

  苏墨喉咙发紧,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傅时朝先开口,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他问:“不好意思小姐,请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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