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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推双重生虐恋🔥为你倒流时光💔

(已完结)

第一章

谢长衍有优越的家世,英俊挺拔的外表,更是律师界金牌“大魔王”,所接案件从无6败绩。

她曾经也是国内top1的舞蹈演员,有着无上荣光。

一场车祸,夺走了她的会跳舞的脚,也失去了再被人爱的机会。

“谢长衍,我做梦都想再穿一次红舞鞋,再跳一次舞……”

谢长衍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等你的腿……”

话还没说完,就被简兮打断:“你知道吗,我的腿每疼一次,我就想我妈一次。”

谢长衍心口一揪,又听她道。

“昨晚,是我三年来第一次梦见我妈,你知道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谢长衍心中涌现强烈的不安,他哑着声音开口:“什么?”

“她说,你为什么要和撞死我的凶手在一起

“刺啦--!”

一个猛烈的刹车,轮胎在地上都摩擦出火

光。

这一瞬,谢长衍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住。无法呼吸。

“兮兮,你……”

简兮再次打断他的话:“但你妈比你更狠。”

“她把毒药装作备孕维生素要我吃下,害我得了骨癌,又用同样的毒害死了我爸,就因为我高攀了你这个优秀的儿子!”

谢长衍抓着方向盘的手在抖:“不可能……”

而简兮字字泣血:“谢长衍,我们简家死的死,伤的伤,可你们却活得多姿多彩?凭什么呢?”

忽而,她一声痛哼:“原来,瘸子穿高跟鞋,腿真的会一直流血,会流净的吧……”

这话,更让谢长衍心神大乱:“兮兮,你在哪里?!”

简兮声音却破碎死寂。

“三年前,我要是没有走那条路就好了,那我就不会遇上你,不会家破人亡,也不会错把你当做生命中的光……”

“我这辈子循规蹈矩,从不害人……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

“兮兮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谢长衍越听,越无法抑制恐慌,他一脚油门踩到底,拼命加速朝家开去。

“你在家对不对,你等我回来给你解释!”可电话里再也没有应答。

寂静的梧桐小道上,只有简兮一个人。

就着黄昏最后一丝阳光,她踮起脚尖,跳起人生最后一场舞。

红舞鞋旋转,白色裙摆散开,简兮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舞台,成了天鹅湖畔那只无忧无虑的白天鹅。

她恍然又见到爸妈在台下冲她招手,她欣喜冲去“啪”的一下,高跟鞋断裂,简兮摔倒在地。

爸妈不见了,只有枯黄的落叶在风中旋

转。

瘸腿早已疼到麻木,简兮低头才发现,白色裙摆上沾满血迹斑驳。

这时,不远处传来车鸣声,简兮忍着巨疼颤巍站起,听着手机内越来越近的呼唤,她来到路中间。

凝着不远处急速逼近的车,简兮缓缓闭上眼睛,可惜,最后这场舞,终究没能谢幕……

车内,谢长衍早已急疯。

“简兮!回答我,求求你回答一句……”谢长衍几乎颤抖喊话。

“我从来没想戏弄你,你等我回家,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都告诉你!”

“等我好不好?”

90码。

110码!130码!油门指示表不断上升。

车前灯忽然照亮一个白色人影--谢长衍慌忙刹车,急速旋转方向盘,可车速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嘭--”那人影被他撞飞!鲜血四溅,一只红舞鞋和一个染血的手机都砸在了前窗玻璃上。

那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正在通话中……

上面备注--老公【谢长衍】。

——————————————

A市歌剧院,一曲天鹅湖芭蕾表演刚刚谢幕。

观众们一个个离开剧院,唯有简兮还坐在椅子上,握着手机第十一次拨号。

“嘟——嘟”,电话快自行挂断之时终于被接通。

谢长衍清冷的声音传出:“不是说了我有急事,你带上礼物自己参加生日宴。”

“可是……”

“你乖一点,别闹了。”

话落,对方就挂了电话。

简兮失神望着手机,低喃着没说完的话:“我没有闹……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你明明答应陪我的啊……”

回应她的,只有电话忙音。

谢长衍又失约了。

他甚至根本不记得答应过她什么。

简兮落寞起身,一瘸一拐离开。

歌剧院外,是一家私人订制的高跟鞋店,简兮遗憾望着橱窗上的红舞鞋。

大家都说她一个脚瘸之人,能嫁给谢长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谢长衍有优越的家世,英俊挺拔的外表,更是律师界金牌“大魔王”,所接案件从无败绩。

可她曾经也是国内top1的舞蹈演员,有着无上荣光。

但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令她失去了一条腿,失去了母亲的生命,她跌落泥潭,曾经一度寻死。

是谢长衍把她拉出了沼泽,从此,他成为了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光。

简兮收回目光,又一遍告诉自己,谢长衍的冷淡只是不会表达,他娶她……不就是因为爱吗?

简兮入店取回生日礼物,便出发去谢宅。

欢声笑语的谢宅,在简兮踏入的那一刻,鸦雀无声。

简兮忍着尴尬,走到沙发边,把盒子里最新款的爱马仕红色高跟鞋递给婆婆。

小心翼翼道:“妈,祝您生日快乐。”

陈佩云余光一瞥,就皱眉道:“你这什么眼光!这鞋子跟这么高,你是想摔死我吗?”

简兮喉咙发紧,这鞋子明明是陈佩云前天在电话里点名要的……

四面八方的异样视线让简兮煎熬,她就像是被提上绞架的犯人,等待判处。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简兮如蒙大赦:“妈,我去开门。”

刚一走,身后就传来陈佩云鄙夷的冷哼:“也不知长衍怎么想的,非要娶个脚瘸的来气我。”

门近在咫尺,简兮的眼睛却止不住酸涩。

她又不是天生的脚瘸,可婆婆的厌恶之意,就好像自己连基因都残缺。

真的好难熬。

长衍,你什么时候才来?

拧开门,门外露出谢长衍的身影。

这一瞬,简兮以为是上天眷谢了她。

下一秒,却如坠地狱。

她看见——

他身边……还有个人。

体会过血液逆流的感觉吗?

简兮此刻正拼命压抑这种情绪。

她一眼就认出穿着红色裙子的人是慕青——谢长衍的初恋。

和谢长衍结婚之后,他身边的人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及慕青,甚至还给她看了不少慕青和谢长衍的合照。

简兮藏起胆怯,露出得体笑容:“老公,你回来了。”

“嗯。”谢长衍点头,转头却冲慕青温柔道:“站稳,别又摔倒。”

这视若珍宝的对待,简兮从未拥有。

一时间,她心头百般苦涩,在他们经过时,她甚至不由自主朝旁边退让。

跟在两人的身后,听着别人毫不避讳的赞许,说他们郎才女貌,叹着可惜。

简兮竭力保持平静。

直到陈佩云笑容满面冲慕青招手:“小青快来试试这双鞋,等会儿你就穿着它跟长衍跳开场舞!””

她抬头望去,顿时如遭雷击。

陈佩云手中握的高跟鞋,分明就是自己送的那一双!

第二章

众人有说有笑围着陈佩云和慕青,而被孤立再旁的简兮就像个异类,和宴会上这些光鲜亮丽的人格格不入。

简兮不由朝谢长衍走近,可她还没到他身边,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巧了,慕小姐穿这鞋正合适。”

“长衍怎么还站着,主动点啊,我们都等着开场舞呢。”

简兮脸色血色尽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鞋子就是陈佩云故意定给慕青的。

她猛地扭头盯向谢长衍,渴求他拒绝这荒唐的开场舞。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强烈,竟引来谢长衍回头一谢。

两人对视,却见他眉头微蹙:“不舒服就上楼休息。”

简兮心口一刺,他这是……要赶她走?

她踉跄后退,逃也似的奔上楼,伤腿因为快步而刺痛,但她无暇谢及,只想快点离开那个窒息的地方。

“嘭”的一声关上门后,她才松开唇大口呼吸。

房间很安静,安静到她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华尔兹双人舞的浪漫曲调。

简兮缓缓望向窗户,一点点用力收紧手心。

她自虐般走到窗边,朝楼下看去,只见一楼的大厅中央,谢长衍和慕青两人被众人围着,正亲密起舞。

红裙子散开和燕尾服交缠,红色高跟鞋旋转,耀眼的像是举办婚礼。

简兮怔怔看着,这是她无数次做梦梦过的场景。

唯一不同的,现实中的女主角不是她。

嘴角忽然尝到了一抹苦涩,简兮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瘸腿的刺痛忽然加剧,她再也撑不住,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伸手揉着伤腿,良久,她才哽咽叹了一句:“这腿,真疼啊……”

下意识去拿包里的止疼药,可触及包包拉链之际,简兮忽然发现,从她进门到离开,竟然连放下包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个家,她连个佣人都不如。

心口一阵阵钝痛,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简兮埋在腿间崩溃大哭。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就好了,她就能再穿着一次红色高跟鞋,和谢长衍在众人祝福下跳一场舞……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许久后,简兮擦干眼泪,缓缓站起身。

她想,她不适合待在这里了。

扭开门正要出去,却听见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小姑子的声音随之而来。

“哥,慕青姐现在回来了,你是不是想再续前缘?”

简兮心中发紧,屏住呼吸听着。

未几,就听到谢长衍回答:“说话注意分寸,我结婚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简兮总算有了点安慰,谢长衍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刚这样想完,下一秒简兮却听到一句让她世界坍塌的话——

“哥,你只是不小心撞了简兮,可这三年的补偿也够了吧,没必要为那场车祸赔上一辈子的幸福!”

第三章

原本到了门边的脚步声忽而杂乱,而后渐渐远去。

简兮握着门把的手在抖,牙关在颤,她的灵魂仿佛都在哆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谢宅。

瓢泼大雨浇在身上,她好像分不清冷热。

雨夜下,路好像没有尽头。

等简兮再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回了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小区。

她不敢上楼,只站在树下抬头凝望那熟悉的窗户。

其实一开始,爸爸也高兴她能嫁给谢长衍,可家长见面后,陈佩云那一声声瘸子彻底激怒了他。

印象中,爸爸从来没有那样痛心疾首说话。

“简兮!我和你妈如珠如宝把你养大,不是让你被人轻贱的,谢家这样的火坑你还要跳进去,以后就别见我这个爸!”

自那以后,爸爸真的没再见她。

他和她断绝关系,连婚宴也没有参加。

简兮抬手,想握一握窗户泄下来的灯光:“爸,我错了……”

我想回家。

想像小时候那样被抱一抱,可简兮明白,自己现在没有脸见爸爸。

她收回手,失魂落魄离开。

夜渐浓,世界很大,可她好像没有地方避雨。

“滴滴——”,车喇叭声突兀响起。

简兮却宛若未闻。

直到车上有人下来,拦住简兮着急问:“简小姐,你的腿不能淋雨,要去哪儿我送你?”

简兮脸色苍白如纸,愣愣的盯着来人没有反应。

“简兮,你发生什么事了?”

简兮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她认出了来人是自己的主治医生谢锦年,可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谢锦年蹙眉:“我带你去医院!”

简兮拼劲力气才挤出两个字:“……我疼。”

谢锦年这才看清,她的伤腿已经肿得红紫,浑身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谢锦年一惊,将伞收起:“冒犯了,我抱你上车。”

医院。

一剂镇定剂下去,简兮昏睡后才止住颤抖。

她昏昏沉沉,宛如掉进深海,苦涩腥咸的海水不断涌入喉间,她奋力向上游,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窒息。

心口忽然的一阵刺疼,简兮猛然惊醒。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手上正输液,是熟悉的止疼药水。

清醒后,记忆回归。

简兮默默拔掉针管,鲜血涌出,可她却没眨一下眼。

她的疼,药水是止不住的,就不浪费谢医生的好心了。

主任办公室。

谢锦年捏着血检报告单,神色难看:“这不可能!简兮的腿伤我全程跟着,怎么可能会恶化成骨癌!”

“谢医生,血检是不可能出错的。”

话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谢锦年一抬头,和门外的简兮四目相对……

一个小时后。

简兮手中的报告单几乎被她捏碎,电话又响起。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这一次,终于接起。

接听后,就听见一句:“你在哪?”

谢长衍语调平静,一点也不像连着打了十八个电话的人。

简兮只觉自己又开始发抖,她颤声问:“谢长衍,你为什么娶我?”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简兮又问:“是因为爱吗?”

谢长衍还是沉默。

这沉默是压垮简兮最后的稻草,她再也忍不住痛哭。

原来,谢长衍娶她,真的只是因为愧疚。

可她要他的愧疚有什么用?

“谢长衍,我好羡慕你,有一个一心维护你,关心你的妈妈。”

妈妈两个字,仿佛打开了最不能触碰的开关。

“你知道吗?嫁给你之后,我就只有你了。”

“可从前,我也有疼爱自己的爸妈,如果妈妈还在,她一定不会眼看着爸爸和我断绝关系。”

简兮极力忍耐,可声音却依旧破碎:“车祸那天,妈妈原本是陪我去瓦尔纳,去拿国际芭蕾舞比赛的金奖……”

“可她却为了保护我被玻璃刺穿了心脏,她流了好多血……你说,她该有多疼?”

回忆似刀,一字一句,疼得简兮心神俱碎。

电话这头,车内的谢长衍神情逐渐僵硬,简兮的话又传来。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妈妈,害得我变瘸,他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第四章

谢长衍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鼓起,他压下内心的煎熬和莫名抽痛,问简兮:“你在哪?我接你回家。”

话落,他却只听“嘭”的一声,电话挂断。

病房内。

简兮自嘲着埋进臂弯,任由泪水湿透衣袖。

从三年前起,她就没有家了。

她失去妈妈,爸爸不要她。

她活在鼓里,和杀母仇人结了婚,难怪妈妈三年都不肯入梦。

现在她得了要命的绝症。

这都是报应啊……

简兮浑浑噩噩离开了医院,像倦怠了要归巢的候鸟般奔向墓园。

天空下着迷蒙细雨,清冷的墓园只有简兮一个人。

她颤动着指尖,一点点擦掉黑白照片上的水珠:“妈,对不起……”

“如果我知道是谢长衍撞了您,我一定不会嫁给他……”

说着说着,她的视线就模糊了:“三年来,你从没来我的梦里……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妈……可我真的好想你……”

孤寂的墓园,唯有寒风跟着呜咽。

暮色四临,守园人来催促,简兮才离开。

自始至终,她都没敢问一句原谅。

雨大了起来,简兮失魂落魄前行,却没想到在山脚下遇见了谢长衍。

四目相对,简兮收紧手心,差点掩饰不了恨,而谢长衍视线下移,注意到简兮裹着绷带的伤脚,微微皱眉。

紧接着,他走过来伸手揽上她的腰:“脚疼?我抱你——”

“不用!”

简兮猛然退后,避如蛇蝎。

谢长衍神色一暗,简兮才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大。

可她没办法继续保持平静。

她只要一看见他,脑海就止不住浮现那场漫天血色的车祸。

就会想起妈临死前微笑着说的:“简兮,好好活下去……”

可她活不下去了。

恨意冲刷着理智,简兮最终忍不住问:“你也是来祭拜我妈的吗?真是难得……结婚三年你好像从来没有来这拜访她。”

谢长衍竟有些无法和她清凌的眼对视,他挪开了视线:“……对不起。”

简兮垂眸,眼中闪过嘲讽。

多可笑,谢长衍这种从来没有道过歉的人,既然也能够轻轻松松的说一句对不起……

可这句对不起,能让她的妈妈回来吗?

简兮径直离开,擦肩而过之际却说:“谢长衍,无论从前,现在,还是未来……我妈都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原本要跟上去的谢长衍,慢慢停下了脚步……

简兮又独自一人回到了医院。

而她刚回病房不久,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谢锦年匆匆进来,神色着急问:“简小姐,经过精细检查,我们发现你血液中有致癌药物残留,除了我给你开的药,你近来还有没有吃别的?”

简兮先是摇了摇头,可下一秒却猛然顿住。

她颤手拎过病床边的包包,掏出一个白色药瓶:“你看这是不是备孕用的维生素?”

谢锦年接过药,倒出药片一看,药片上的MTX印字让他脸色大变:“这药是谁给你的?这可是高剂量抗癌药物!普通人服用致癌几率百分之百!”

简兮瞬间被冰冻。

那药,是婆婆吩咐她吃的。

悄无声息要人命。

原来人,真的会恶毒到这个地步。

第五章

简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为抓住的光,竟会是催命的刀。

她枯坐在病房,想了一夜,依旧没有想想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

为什么偏偏叫她遇上了谢家人?

一夜未归。

简兮回到住处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耳边还萦绕着谢医生的劝告:“简小姐,你要马上住院治疗,骨癌后期发作会痛到生不如死。”

简兮苦笑。

不用等以后。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已经生不如死。

回到住处。

简兮站在别墅外,这住了三年的地方,她竟然没有勇气再次跨进去。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谢长衍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门走了出来,正望着她。

视线触及她身上的病号服,他的脸色一变,伸手去拉她:“生病了怎么不通知我,医生怎么说?”

简兮躲开,谢长衍的手僵在空中。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躲着他,他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简兮和他对视,眼里却再也没有从来炽热的爱意:“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会有时间照谢我?”

结婚三年,她无数次被瘸腿的痛折磨,可谢长衍不是出差,就是工作忙。

简兮朝前走了几步,背对着谢长衍,死死咬唇,无声哭的汹涌。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泪是为什么而流。

谢长衍凝着她拒绝的背影,双手不自觉握成拳:“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简兮没有回应。

却没想到,他竟又补充了句:“冰箱有你小姨带来的饺子,你记得吃。”

简兮这才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

谢长衍望着她一瘸一拐的身影,脑海回想起她昨晚撕心裂肺哭着说的话。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妈妈,害得我变成了瘸子,他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心口闷堵让他有种脱离掌控的失态。

谢长衍转身离开,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别墅里,简兮打开冰箱,见到透明盒子装的“长寿饺子”,这才记起明天是她的生日。

可这种“长寿饺子”,只有爸爸会包,他只在她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包。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简兮立刻端着饺子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

她夹起一个饺子,小心翼翼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腔漫开。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猛地流出。

她一边吃一说着:“爸,我错了……”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妈。”

她多想再回到三年前。

饺子吃完,简兮抱着装饺子的透明饭盒,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背着书包放学,妈妈微笑着站在校门口接她。

很奇怪,她竟然知道这是在梦里。

三年来,她第一次梦见妈妈。

“妈!”

她欣喜奔过去,眼见就能碰到妈妈的手,可下一秒她却一脚踏空!

简兮猛然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她被人从沙发上拽了下来,她的婆婆陈佩云一脸厌恶坐在沙发上。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陈佩云就把一份文件砸在她面前,命令道:“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第六章

不等简兮回应,陈佩云又高高在上发话。

“你也知道你配不上长衍,如今慕青回来了,众所周知他们两情相悦,你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退位让贤。”

若是从前,简兮一定会忐忑,会痛苦。

但如今,她对陈佩云唯有恨意。

简兮缓缓站起来,把离婚协议书反扔了回去。

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人到底黑心到什么程度,才会一边颐指气使,一边下毒要人命?

陈佩云就不拍遭报应吗?

“反了天了,你个跛子竟敢瞪我!”说着,陈佩云拎着包就要砸来,可简兮却不闪不避,只冷冷道。

“婆婆打人也是家暴,你猜,我要是瘸着腿,一身伤去妇联告状,你儿子的名声会变成怎样?”

陈佩云立马撤回手,可脸上的恶毒却掩饰不住:“死跛子,扫把星!不签是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陈佩云离开之后,简兮才跌坐在沙发上。

说不上是脚疼,还是心疼,她总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倒出止疼药吃掉,又缓了一个小时,心口的闷堵感还是不见少。

简兮便不再管,她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刚解锁就见到一条新信息。

来自谢长衍——

【我要出差,今晚不回。】

简兮扫了一眼就按下锁屏,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姨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点开接听,刚要问候,就被对面慌张的声音打断:“简兮你快回来,你爸被人打进医院了!”

简兮匆忙奔到医院,一眼就见到了早早守在病房外的小姨。

她刚要进门,不料小姨却说:“简兮啊,你爸脾气倔,知道我通知你后就一直闹着要出院……”

简兮一僵,刚抬起的脚又颤巍巍缩了回来。

她凝着屋内。

病床上的老人,年迈虚弱,他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还有鲜血透出,输液的手皱得像是枯萎的老树皮。

简兮红了眼眶。

三年不见,爸爸老的她都快不认得了。

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喊了一声:“爸,我来看你了。”

话音一落,病床上的人侧了个身,背对着她。

这一瞬,简兮的心口像是豁开了口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姨安慰:“简兮啊,你爸也不是不疼你,等我劝劝他说不定就好了。”

简兮反而摇头:“我就站在这里看看就好……”

知道车祸真相那一刻,她才发现她错的离谱。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她抛弃爸爸,陪在了仇人的身边。

她哪还有脸见他?

小姨叹息着离开,简兮就这样靠在走廊墙壁上,静静陪着。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谢长衍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在哪?脚伤复发怎么不好好待在家?”

这似是而非的关切,曾是简兮的幻想之源。

如今,梦碎了。

她被真相的玻璃扎进心口,鲜血淋漓。

她这样痛,他却什么都不用受。

凭什么呢?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们一家人。

“我爸爸被人打了。”简兮痛苦的眼眸,一点点漫上冷嘲。

“今天上午你妈让我签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刚骂了我是扫把星,一个小时后我爸就出事了。”

“你说,我是不是真是扫把星啊?所以爸爸才一直不愿意见我?”

电话这边,谢长衍越听,神色越冰寒。

他没想到母亲会背着他做得如此过分。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简兮绝望到死寂的哀求:“谢长衍,三年前我已经失去妈妈,现在……你能想办法让爸爸原谅我吗?”

第七章

车内,气氛徒然压抑无比。

谢长衍明明看不到简兮,此刻竟莫名想闭上眼。

心口宛如被人出拳重击,在法庭上所向披靡的他,此刻却找不到一个安慰的词汇。

半响,他才沙哑冲电话里的简兮说:“我这就去找你。”

下午四点,谢长衍抵达医院。

简兮亲自停车场接的谢长衍。

他瞥见她红肿的眼,心口又是一震,正想说话,简兮却转身就走。

谢长衍神情一黯,默默跟了上去。

十分钟后,两人回到住院部,靠近病房,越清晰听见里面的沙哑痛声。

“妹妹啊,不是我狠心,我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我能不心疼吗?”

“可谢家看不起简兮,总觉得我们温家是巴上了他们儿子!我的女儿,我从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宝贝,却被陈佩云指着鼻子骂!”

“那一声声跛子,是在一刀刀剜我的心啊……可我没办法,我帮不到简兮。”

“我只能远着她,没有我这个穷爸爸拖累,她在谢家才好过一点。”

一扇门,隔开父女两人。

父亲在门内抹泪。

女儿在门外颤抖。

谢长衍凝着简兮,眸光微闪,有什么东西正击碎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上前一步把人拥进怀里:“抱歉,我不知道这些。”

简兮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推开他的冲动。

只是抱歉内疚,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这时,病房内恰好传出沙哑一句——

“我被陈佩云派人打这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简兮,我怕她受不了……”

简兮明显感觉到谢长衍的僵硬。

几秒后,他松开了她,推门走进了病房。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跟进去,只紧握着手,失神盯着地面。

她上午就猜到了爸爸受伤是陈佩云所害。

故意引谢长衍来,就是要他知道他的妈有多恶毒。

但此刻,她却没有半点报复的快感。

简兮捂着心口缓缓蹲下去,爸爸因为她受累,可哪怕这样,他却还一向念着她。

“啪嗒,啪嗒。”

眼泪不断砸在地板上,她怎么也止不住。

心口的疼,好像也延绵没尽头。

也不知道谢长衍跟爸爸说了什么,简兮发现爸爸虽然依旧装作不见她,但却愿意好好住院治疗。

这样挺好。

回到结婚三年的别墅,已经晚上八点。

谢长衍把人送到到门口,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简兮,开口道:“这件事我会解决,你放心,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

简兮眸光一颤,抬头看向他。

谢长衍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别墅冷得吓人,简兮一瘸一拐的走到沙发上坐下。

一阵猛烈的抽痛袭来,她才发现,脱了鞋的脚,红肿得吓人,而她此刻竟才感觉到痛。

她吃了几粒止疼药,却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盯着那脚,医生的话响在耳边:你必须马上治疗!

简兮攥紧了手,本来如死灰般的心燃起一点火苗。

是了,她不能死。

她想活着。

她不能留爸爸一个人。

简兮也拎起包出了门,半个小时候,她抵达医院。

谢锦年对简兮的到来颇为意外,他甚至已经准备自己主动去找她了。

两人商讨完治疗方案,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天空下起淅沥雨滴。

谢锦年拿着伞追上蹒跚前行的简兮:“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外面下着雨打车也难,我送你回去吧?”

简兮扫了一眼自己的伤腿,犹豫了几秒就同意了。

谢家别墅。

屋里空气冰冷,谢长衍提着国外顶级骨科专家的治疗方案回到家,巡视了一圈,却不见简兮。

他拿出手机,发了句:你在哪里。

等了好几分钟,那头的人都没回。

他心尖涌上莫名的烦闷。

看着茶几上散落的止疼药片,他又想起母亲尖利的嘲讽和自以为是的打算,眉宇间越发紧皱。

今天他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个地步,想来母亲不会再做什么了。

谢长衍打开家里的暖气,拿出烟走到落地阳台处。

冷兮入肺,他拿出手机正想打电话,门口一阵刹车声响起。

循声望去,却见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正小心翼翼抱着简兮下车……

第八章

雨很大,简兮的脚不能沾水,谢锦年这才抱着简兮下车。

他们走到大门口,简兮刚要开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身寒气的谢长衍跟他们正面相逢。

简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谢长衍不由拒绝扯进了怀里。

接着,他又对谢锦年冷道:“多谢你送我妻子回来。”

谢锦年有些不明所以,还没开口,简兮便说:“天太晚了,谢医生也早点回去吧,今天多谢您。”

谢锦年正想说的骨癌一事便被打断。

门“嘭”的一声关上。

谢长衍松开简兮,冰冷质问砸下:“你还记得你是有夫之妇吗?”

简兮心中一刺,刚想开口解释。

心里却冒出一个念头:她凭什么要解释?

她骤然红了眼眶,自嘲一笑:“有夫之妇?你妈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妻子吗?”

这话,让谢长衍心头一窒,随即心头却漫上莫名的怒气。

简兮推开谢长衍,就要往楼上走。

但还没走出一步,却被谢长衍一把拉进怀里。

他也不知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却只有一个发泄途径。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简兮颈间,她当即挣扎。

可向来寡淡禁欲的谢长衍头一次这么猛烈,他急急握着她的腰,竟然在沙发上就贴来了炙热!

衣服一件接一件掉落在地,简兮的挣扎于此刻的谢长衍而言,反倒是情趣。

不谢她的反抗,他一举占有,仔细享受着被她包裹的温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那莫名的不安。

各种各样姿势,各种各样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泥泞不堪。

一整夜,难以逃脱。

雨后清晨。

简兮累了一整夜,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刺着眼睛,让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

未料,却贴住一片温热,她顿时惊醒。

接着,一只有力的胳膊揽过来,谢长衍微暗的声音响在耳边:“还早,再睡一会。”

被子下两人直接相贴,简兮整个人僵住。

这让她怎么睡得着?

三年来,他不是雷打不动六点起床?他不是觉得抱着睡矫情,事后就睡在另一边,会在床上无声分一条“楚河汉界”吗?

简兮满腹疑虑起床。

早餐时,又听谢长衍道:“爸的事情我很抱歉,你要是担心他,我等会陪你去一趟医院?”

简兮下意识拒绝道:“你不是工作忙?”

谢长衍坚持:“再忙,看爸的时间还是有的。”

简兮没再接话。

她已经看出来谢长衍的示好,可她没有半点触动。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三年来,他抽不出一次时间陪她回去看爸爸?

他是真的关心她爸爸,还是希望通过示好让她不要追究他妈妈的责任?

去医院途中,简兮不知为何,一股不安萦绕心头。

谢长衍是真的很忙,电话一个接一个,车速越发慢了下来。

途中,谢长衍把车停在休息站,又下去接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就停不下来,简兮冲着他敲了敲车门。

谢长衍抬手示意她不要着急,简兮只得攥着手忍下。

打完电话,谢长衍又去买了杯热拿铁从车窗递给简兮。

他看的出她焦急,只是觉得她今天有些太敏感了。

简兮伸出手,心却突然猛的一跳,手一松,咖啡砸了一地!

谢长衍皱了眉,开口安抚:“你不用这样紧张,爸已经答应了会好好治疗,他在医院很好。”

简兮一脸疲惫:“开车。”

车往前开,手机还在震动,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一到医院,简兮就快跑着奔向病房。

她的心跳不知为何,一下快过一下,难受至极。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小姨的哀声哭求:“医生,求求你不要放弃,病人女儿还没来,他不可能走的!”

第九章

简兮直愣在门口。

“你救救他啊,求你了医生……”哭声刺耳,撕破简兮飘摇的世界。

她颤抖着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却见昨天还好好的人,此刻却躺在病床上,了无声息。

她无知无觉,只睁大眼望着病床上的人,朝他走去。

简兮想哭,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

她走到病床边蹲下,用一种近乎低哄的温柔轻说:“爸,你别吓我好不好?”

握上老人的手臂,他已经冰冷僵硬了。

简兮又慌忙抬手。

她红了眼,又颤着手抚向他的胳膊,他的脸……

没有一处温热。

都已经凉透了。

她紧紧抓着老人的手贴在脸边,颤抖着声音:“爸,你别睡了,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她喊了一遍又一遍。

可床上的人却已经回应不了她。

简兮终于崩溃:“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就陪着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了……求求你别扔下我一个人……”

“爸,我害怕……”

病房外,谢长衍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小姨哭着:“简兮啊,你哪怕早到一会儿,也能见你爸最后一面啊……”

这话,似一块大石重重砸在谢长衍心上!

如果他能早到一会儿……

医生却更显沉重,看向简兮:“简小姐,我们查出你父亲的血液中含有大量MTX成分,怀疑他是服药自杀。”

熟悉的字眼如惊雷劈在简兮心上,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简兮……”

谢长衍恢复神智走上前,伸出手想要安抚简兮。

简兮却如被电击般,一把推开了他:“滚——”

她看着谢长衍,眼睛通红,满是恨意!

爸爸已经答应配合治疗了,他怎么会自杀?

‘MTX’为什么这么巧出现?这事是不是又和陈佩云有关?!

谢长衍被她的眼神震在原地:“简兮……”

简兮不住发抖,看向谢长衍的眼中也尽是疯狂:“这里不欢迎你,不欢迎任何一个谢家人!你滚啊!”

谢长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崩溃的简兮,他没办法再激怒她,慢慢退出了病房。

简兮回过头,趴在病床边,久久无法起身。

她捂住心口,可那四散的痛还是堵不住,疼到她快要窒息。

她好悔,好恨!

如果自己没遇见谢长衍该多好,她就不会遇见陈佩云,她不会失去妈妈后,连爸爸也失去了!

安葬好父亲之后,简兮回到那个她三年都没能踏足的家。

家里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墙上贴着她从小到大的奖状,而爸爸的床头就摆着她和妈妈的照片。

简兮默然无语,攥着尸检报告,坐在爸爸空荡荡的房间,坐了一夜。

没人知道她这一夜都想了些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泪落到最后,都带着血色……

第二天。

温云把发簪模样的微型摄像头插在头发上,径直找上陈佩云。

简兮进了谢宅,还没落座,一份离婚协议书就被扔在她面前。

“既然想通了,就签吧。”

简兮看都没看协议书,而是在陈佩云对面坐下,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药瓶,放在桌上。

陈佩云看清药瓶上的‘MTX’字样,立马示意佣人收走简兮的包和手机。

简兮早料到如此:“你骗我吃下这毒药,害我得了骨癌,路是我选的,我认了!”

“可我爸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又故技重施对他下手,两条命,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陈佩云冷笑一声:“什么命不命的,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兮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何必装傻?”

陈佩云傲慢一哼,这才终于露出本来面目:“是我下的药又怎么样?谁让你忤逆我不离婚,那我只能亲手铲除了。反正你们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没人在意。”

听到这句承认,简兮哪怕早已意料,但还是脊梁发寒。

她不明白,人怎么能自私恶毒到这种地步?

好在,拿到了陈佩云亲口承认的作恶证据,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简兮垂眸凝着眼前的白字黑字的文件,这仿佛不是离婚协议书,而是一本沾满了爸妈鲜血的罪状。

她紧紧握着签字笔,颤抖着签写自己的名字。

一撇一捺,十八画,字字如刀,刀刀剜心。

临走时,简兮突然回头问:“陈佩云,你一定没尝过失去幸福的滋味吧?”

第十章

面对简兮的质问,陈佩云半点脸色都没变。

还不屑一谢嘲讽:“就凭你,也配来威胁我?”

简兮笑了,是啊,人之所以恶毒,不仅仅因为无知,而是他们骨子里都烂透了。

她扫向陈佩云,回以嘲讽:“是吗,那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儿子三年前那场车祸,一死一伤,而我,就是那个活下来的。”

说完,在陈佩云诧异的眼神中,简兮摔门而去。

回到生活三年的别墅。

简兮亲手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然后把视频和尸检报告等证据一起快递寄给了警局。

接着,又把自己的东西都找出来堆在院子里,一把火就烧光。

大火升腾又熄灭,最后只余一顿灰烬。

而简兮在人世间的所有思眷和爱恋,也悉数湮灭。

做完这些,天已经黑了。

简兮穿着纯洁的白舞裙,换上红舞鞋,拿上手机,一步步朝着朝谢长衍开车必经之路走去。

另一边,谢长衍下了班,在同事好奇询问中,他拎起桌上包装精致的礼物,罕见的温柔:“今天,是我太太的生日。”

想到简兮那天在病房的眼神,他心中难以自制的抽疼。

谢长衍想通了,无论如何,他今天要和她解释清楚。

他们是夫妻,从今往后,他不再逃避自己的感情,他要和简兮好好过日子……

谢长衍不自觉踩油门加速,他头一次感受到归心似箭的感觉。

简兮的电话这个时候打了进来,他马上用蓝牙耳机接通。

“我马上就回来了。”他声音低柔。

半响,电话那头简兮疼到颤抖的声音响起:“谢长衍,我做梦都想再穿一次红舞鞋,再跳一次舞……”

谢长衍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等你的腿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简兮打断:“你知道吗,我的腿每疼一次,我就想我妈一次。”

谢长衍心口一揪,又听她道。

“昨晚,是我三年来第一次梦见我妈,你知道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谢长衍心中涌现强烈的不安,他哑着声音开口:“什么?”

“她说,你为什么要和撞死我的凶手在一起。”

“刺啦——!”

一个猛烈的刹车,轮胎在地上都摩擦出火光。

这一瞬,谢长衍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住。

无法呼吸。

“简兮,你……”

简兮再次打断他的话:“但你妈比你更狠。”

“她把毒药装作备孕维生素要我吃下,害我得了骨癌,又用同样的毒害死了我爸,就因为我高攀了你这个优秀的儿子!”

谢长衍抓着方向盘的手在抖:“不可能……”

而简兮字字泣血:“谢长衍,我们温家死的死,伤的伤,可你们却活得多姿多彩?凭什么呢?”

忽而,她一声痛哼:“原来,瘸子穿高跟鞋,腿真的会一直流血,会流净的吧……”

这话,更让谢长衍心神大乱:“简兮,你在哪里?!”

简兮声音却破碎死寂。

“三年前,我要是没有走那条路就好了,那我就不会遇上你,不会家破人亡,也不会错把你当做生命中的光……”

“我这辈子循规蹈矩,从不害人……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

“简兮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谢长衍越听,越无法抑制恐慌,他一脚油门踩到底,拼命加速朝家开去。

“你在家对不对,你等我回来给你解释!”

可电话里再也没有应答。

寂静的梧桐小道上,只有简兮一个人。

就着黄昏最后一丝阳光,她踮起脚尖,跳起人生最后一场舞。

红舞鞋旋转,白色裙摆散开,简兮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舞台,成了天鹅湖畔那只无忧无虑的白天鹅。

她恍然又见到爸妈在台下冲她招手,她欣喜冲去,“啪”的一下,高跟鞋断裂,简兮摔倒在地。

爸妈不见了,只有枯黄的落温在风中旋转。

瘸腿早已疼到麻木,简兮低头才发现,白色裙摆上沾满血迹斑驳。

这时,不远处传来车鸣声,简兮忍着巨疼颤巍站起,听着手机内越来越近的呼唤,她来到路中间。

凝着不远处急速逼近的车,简兮缓缓闭上眼睛,可惜,最后这场舞,终究没能谢幕……

车内,谢长衍早已急疯。

“简兮!回答我,求求你回答一句……”谢长衍几乎颤抖喊话。

“我从来没想戏弄你,你等我回家,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都告诉你!”

“等我好不好?”

油门指示表不断上升。

车前灯忽然照亮一个白色人影——

谢长衍慌忙刹车,急速旋转方向盘,可车速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嘭——”,那人影被他撞飞!

鲜血四溅,一只红舞鞋和一个染血的手机都砸在了前窗玻璃上。

那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正在通话中……

上面备注——

老公【谢长衍】。

第十一章

刹那间,谢长衍脸上的血色殆尽。

鲜血延着碎裂的挡风玻璃缓缓流下,那醒目地血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谢长衍猛地回过神,全然没了往日里冷静自持的淡定。

此时此刻的他如同慌神的困兽推开车门,几乎疯了似的往血泊中的人儿跑去。

“简兮!”

不过是几米的距离,谢长衍却感觉有万里之遥。

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中间,简兮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脑后的血大片大片蔓延开来。

谢长衍见到这一幕,垂在两侧的手都是抖的。

每靠近一步于他而言,都像在走钢针。

“简兮?”

他艰难地发出一声颤音,可地上的人儿却已经再没了生息。

谢长衍僵站在距离简兮一步之遥的距离,就差一步他就能抱到她。

可在伸出手的一瞬间,他又退缩了。

他害怕触碰到的是一片冰凉,害怕面对简兮离开的事实。

可即使他百般自我麻痹,赶来的医护人员还是当场宣布了患者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简兮,被宣告死亡。

人声嘈杂,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

谢长衍像个失魂木偶,“扑通”一声跪倒在简兮的面前。

“简兮,你睁开眼看我一次好不好?”他红着眼,颤抖着的手紧紧拉着她。

生怕下一秒便是永别。

但那标志着死亡的白布还是盖在了简兮的身上,谢长衍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望着手上湿润的血,他猩红着眼自嘲的笑了起来。

笑得凄凉又悲壮。

简兮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

是他亲手毁掉了她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切,是他亲手将她一步步推入深渊。

出于人道主义,医护人员还是将简兮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谢长衍颓败的站在抢救室外的最角落,完全没了光鲜亮丽的一面。

悲伤到极致是什么感觉呢?

大概是死寂般的沉默,可在这份沉默下,却藏着他那颗鲜血淋漓的心。

耳畔处,简兮的曾经撕心裂肺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谢长衍,你妈比你更狠。”

“她把MTX装作备孕维生素要我吃下,害我得了骨癌,又给我爸下了同样的毒,夺走了我最后的幸福。”

“我们一家死的死,伤的伤,可你们这些刽子手却活的这样幸福?凭什么呢?”

她的质问声不停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让他头疼欲裂。

随即他像是想力证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陈佩云的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便接通了,母亲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长衍?你下班了吗?”

谢长衍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艰难开口:“我岳父真的是你下的手吗?”

电话里沉默两秒,随后传来陈佩云的奚落声。

“是简兮不肯签离婚协议,我才给她爸一点教训的,可她不但不听劝,今天还威胁我!”

谢长衍听的毛骨悚然,浑身的血都变得冰凉。

活生生的人命,在母亲口中却如草芥一般。

谢长衍什么都没说,直接掐断了电话。

抬眼望了眼抢救室紧闭的门后,他再次划开手机,拨通了‘110’

在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谢长衍眸色沉沉,一字一顿。

“你好,我要报案。”

第十二章

简兮的丧事是谢长衍亲手负责的。

他包下整个殡仪馆,请来了全世最好的殡葬团队,安排好了所有事宜。

却至始自终都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过。

前来吊唁的人有不少都是简兮的同班同学。

关系谈不上多好,都是泛泛之交,大部分来的都是想找机会和谢长衍搭点关系。

却没想到,谢长衍竟然没来。

“话说他们也算结婚三年了,怎么谢长衍都不来看一眼?”

“谢大律师不来也正常,人家爱的又不是简兮,给她办这么大的丧仪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也这么觉得,听说慕菁从国外回来了,搞不好这对还要续前缘。”

大家各言其说,不过都是些奚落的声音。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谢长衍穿着单件衬衫,一脸颓败的坐在花圈后。

身边散落着好几个空酒瓶和满地的兮蒂。

那些话他之前其实没少听过,比这个说的更难听的都不在少数。

但之前他只觉得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谣言,当不得真。

可如今听来,却格外刺耳。

一天下来,来吊唁的人就只有那一波。

直到临近黄昏,谢长衍的手机响起了来电,他淡漠一瞥,是妹妹谢浅浅。

这个妹妹可以说是母亲的翻版,蛮横无比,从简兮嫁给他那天起,就经常在他面前抱怨。

而她们口中的永远都是那句“简兮配不上你,慕菁更适合你。”

每个人心里都有把秤,而他的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就已经偏向了简兮。

就在他陷入无尽的怨悔时,一道女人的厉声突然传来。

“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快给我出来!”

谢长衍满心疲惫的闭上眼,不愿理会。

但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阵摔东西的东西和谢浅浅气急的声音:“你不肯出来?好,那我就让简兮死都不安生!”

谢长衍眼底划过一抹戾气,站起身从花圈后走出。

冷目扫向谢浅浅,斥声:“要闹滚出去闹。”

谢浅浅见到那一抹冷色后,微微收敛了脾气,委屈的落下眼泪:“哥,真的是你报的警吗?把妈送进警局。”

她在求证,眼里还带着一丝希翼。

但谢长衍却是面无表情的颔首:“杀人偿命,这是妈该承担的。”

他没说的是,早在他报警之前,警局那边已经收到了他那好母亲认罪的证据。

他亲耳听过那边录音,也终于明白,简兮为什么要死……

她是被他们逼死的。

他,母亲,谢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话落,谢浅浅瞳孔一震,哭声越发凄厉:“妈都是为你好啊!你不是不知道爸爸在外面有私生子,如果不是妈在其中权衡,那个野种说不定还会继承家产。”

她越说越气。

谢长衍蹙了蹙眉,噤若寒蝉:“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自己,你比我清楚。”

冷冷丢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要离开。

谢浅浅见状,厉声质问:“你敢说你对家产不在乎吗?”

谢长衍脚步稍稍一顿,只留下淡淡三个字。

“无所谓。”

说完,他便孤身一人开车,回到家。

那个只属于他和简兮的小家,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玄关门一开,谢长衍却发现整个屋子空荡荡的一片。

第十三章

所有的家具都盖上了白布。

一股慌张迅速在谢长衍的心底蔓延开来。

他几乎是跑上楼梯去打开主卧门的,可一推开门,入目看到的却是干净整洁的一片。

有关简兮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就连一直挂在墙上的结婚照都只留下他自己的那一半。

谢长衍身形一晃,撞在门上,像是被剥夺了所有全身的力气。

原来简兮对他,是真的死心了……

偌大的主卧,漆黑一片。

谢长衍不死心的拉开衣柜,里面空空如也,甚至连衣架都没留下。

化妆镜前的那些瓶瓶罐罐也没了踪影。

他将主卧翻遍了都没找到一件和简兮有关的东西。

她走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谢长衍这段时间一直隐忍克制的情绪再也不受控制的宣泄出出来。

一声声的痛彻心扉的低吼,都是他对简兮那发疯似的想念。

不知过了多久,谢长衍嗓子嘶哑的再也发出不了任何声音,他才冷静了下来。

整个人瘫倒在床上,在陷进枕头的时候,他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

这种味道是简兮身上独有的。

谢长衍原本已经陷入尘埃的心像是找到了一丝救赎,他抱着枕头,贪恋的将脸埋了进去。

可他每闻一次,简兮留下的香味就会淡一分。

想到这气味会消失,谢长衍急忙又将枕头放回了原位,只为它能够持久一些。

至少这样他还能闭上眼睛,麻痹自己简兮还留在身旁。

可这个谎始终是骗不了自己的,只要他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简兮的影子。

她的悲,她的喜,都像电影一般闪过一幕又一幕。

他记得有一年,简兮曾问他:“长衍,爱与被爱是成正比的吗?”

这像一道选择题,但选哪个好像都是错的。

所以他当时只是敷衍了一句:“不要问这些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即使他的语气显得很不耐烦,但简兮却还是温柔一笑,乖巧的说“好。”

从那以后,她果真再没有在他面前问过关于这种问题。

如今想来,或许从那时,简兮对他的那份执着就开始消失的吧。

说到底,是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

他这一生,都活在自己制定的规则里,做什么事都稳操胜券。

唯独在简兮身上,他栽了跟头。

她每一次的情绪都会在无形中将他牵引,偏偏那时候他还没分清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

可笑的是,她死了,他却忽然懂了。

他爱她……

寂冷的深夜里,只有谢长衍痛苦地声声呢喃:“简兮……简兮……”

渐渐地,谢长衍像是变了一个人。

坚定唯物主义的他竟四处找寻应验的寺庙,期盼找到简兮的气息。

连好友都调侃:“你怕不是中了邪了。”

谢长衍也不否认,没有简兮的日子里,他的确是过的魂不守舍。

在苦寻了一月后,他终于找到了灵菩寺的老主持。

在表明来意后,老主持却不愿答应:“人死即缘分已尽,施主何苦强求?”

谢长衍却目色坚定,毫不动容:“如果我非要强求呢?”

老主持双手合十,叹息一声:“施主的命格极好,是人中龙凤,不如放下早就解脱。”

“我不在乎这些,我只要她。”谢长衍依旧坚持。

老主持凝了眼片刻后,目色严肃:“你要续不该续的缘,逆天改命必遭天谴,你也未必能如愿……”

谢长衍面色不改:“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愿意。”

见他还是如此执着,老主持也知多说无益,就给了他一个锦袋,让谢长衍回去拆。

谢长衍除了寺庙,上车之后就拆开看了,可锦袋里面什么都没有,他苦笑一声,将袋子随意仍在副驾驶上。

这段时间以来,被骗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他不会就这么放弃。

开车下山,而就在山脚下不远的拐弯道路处,忽然一辆大货车袭来!

“嘭——”

一瞬间,谢长衍眼前的万物都渐渐失了颜色,直至最后,化成了一道刺目的白芒。

一切归于寂静。

………………

后续戳戳私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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